我开心就好.


【神都夜行录同人】但愿长醉不复醒 下



“阿璇——阿璇——”

有人在叫我的名字。

其实第一声我就听见了,可我不想睁开眼睛,因为我怕这又是一场梦。

“阿璇,再装睡,酿圆子师父就吃完了啊。”

不,我不会睁开眼睛的!

“这丫头——”

我知道声音的主人一定在皱眉。

“还是你来叫她吧!”

不好!心里的念头刚起来,手上便传来一阵刺痛!

我一个激灵爬了起来,"哎呦!师父你怎么又这样!”

“谁让你装睡的!快过来,不然酿圆子真的要吃完了!”

师父坐在桌旁,手里捧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,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糯米香,桌旁的暖炉里时不时传来木头烧裂的噼啪声。

那只唤醒我的毛茸茸的团子,此时正偎着暖炉惬意地舔爪子。

见我还坐在榻上愣神,团子停下它舔爪子的动作,冲我呲了呲牙,“还没清醒啊,啊呜,反正好长时间没吃过人了,我不介意开开荤……”

“哼——”我低头看着右手上一圈还在隐隐作痛的牙印,一把掀了身上盖着的披风从榻上跳下来,几步冲到暖炉旁边,将手伸到团子眼前,“你下次能不能轻一点啊,你看这牙印!!!”

“路天凌,人叫醒了啊,其他的我可不管。”团子扭头朝师父道,之后就像没看见我戳到它眼皮子底下的手似的,继续低头舔爪子了。

“阿璇,”师父叫我,“你不是最喜欢吃酿圆子?再不来你碗里的我就都夹走了~~”

我薅了一把团子毛茸茸的脑袋,在它反应过来之前跑到桌前稳稳地坐下了。

没想到,团子拿出了“天禄大人”的气量,破天荒地没和我计较,依然专注于舔爪子大业,也不知道师父给它吃什么好东西了。

我悻悻地扭头,注意力很快就被桌上那一碗热气腾腾的酿圆子吸引住了,刚才只顾着生气,现在看着吃的,才觉得肚子有点饿,当下也顾不得其他,先舀了一个送进嘴里。

“小心烫——”

师父一句话还没说完,我已经被团子的流沙馅烫了嘴,又不舍得把嘴里的圆子吐掉,只好一边用手扇风降温,一边倒腾着把圆子咽下了。

“哈哈哈,你呀——”师父哭笑不得地看着我,“忙什么,又没人和你抢~”

我偷偷腹诽,刚才谁说要把酿圆子吃光来着?!

吃完酿圆子,我自觉地承担了洗碗的工作。刚刚把灶台收拾干净,团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,“喂喂喂,你怎么这么慢!去晚了就看不到灯会了哦!”

“什么灯会?”我还有点懵,从刚刚被叫醒时起,就有一点奇怪的感觉,但却说不上来怪在哪里。

团子一愣,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,“……今天是你们人族的上元节啊?不是,之前谁和路天凌闹着要去看灯会来着?”

上元、灯会……

我们两人一狗(嗯,平时下山,师父怕团子吓到山下的百姓,都会帮它变身成小狗的样子,虽然团子不乐意,但为了到山下逛一逛“放放风”它也是能忍的)到达山下小镇的时候,天已经黑透了,长街窄巷到处都挂满了各式的花灯,映得四周如白昼一般。

街上到处都是人,也因此多了很多商贩,有卖花灯的,有卖糖葫芦的,还有各色小吃衣袜鞋帽不一而足。

小孩子们拎着花灯跑来跑去,卖糖葫芦的老头身边总是围着一圈人,远处还有镇上戏班搭着台子唱戏,锣鼓家伙砰砰锵锵的声音隔着老远都听得到。

我跟在师父身后,一双眼睛恨不能变成八个,好把这热闹繁华的街市都收进眼底,刻在心上。只是眼睛总是不住地往糖葫芦那瞟~

师父大约是瞧出了我的心思,拿出几文钱来递给我,“去吧!给团子也买一个~”

团子听了高兴得要蹦起来,但很快又把自己的“偶像”包袱背上了,撇嘴道,“虽然我并不想吃,不过既然你说了,那我就勉为其难领你的情吧。”

团子总是这么口不对心,我早就习惯了。当下也不管它,拿了钱飞快地挤进了买糖葫芦的队伍里。

等我从人堆里举着两串糖葫芦被挤出来的时候,师父已经不见了,只有团子还在原地等我。

“团子,师父呢?”

团子摇摇尾巴,“他说到前面看戏,让我等你回来再一块过去。”

我把糖葫芦递了一串给团子,也没看它跟没跟上,就朝着戏台子的方向找师父去了。

路过一个人潮拥挤的巷口的时候,我好像感到了一丝隐约的妖气,但开眼看了一圈,却什么都没发现;周围的人也都很正常,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。正在纳闷间,不远处的戏台处爆发了一阵热烈的叫好声,这阵声音让我彻底放下了心里的疑惑,重又提步向戏台走去。

在戏台周围的人山里找了好一会,居然没发现师父在哪,原本一心想让师父先尝尝这糖葫芦的我觉得有些泄气。

找了戏台旁边拐角处的台阶坐了下来,泄愤似的咬了颗山楂。

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师父放鸽子,但每每遇到还是让人心里窝火得很,“哎呦!”

只顾生气,不留神被山楂籽硌了牙。

“哼——!”沮丧和失望被牙疼激活了,我气得捂着腮帮子就要扔掉手里的糖葫芦。

“哟~这女娃娃看着不大,脾气还不小~~”一个戏谑又轻佻的声音混在嘈杂的锣鼓乐器声中传了过来。

明明声音很轻,却听得清清楚楚。

我的后背爬上了一丝凉意。

但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过去,掩在黑暗中的街角空无一人。

“嘻嘻——就这么着是看不到我的哟!”

我的脸腾得红了,是呀,居然忘记开眼了,这可是丢人丢到家了,千万别被师父和团子知道才好。

还好理智提醒了我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。

我闭上眼睛,定了定神,集中精神默念了一遍口诀,再睁开眼时,那人,不对,那妖已到了眼前。

嗯,这妖灵……以前从未见过,也没听师父提过,此刻他并未现出本体,完全是人间贵公子的形象,而且任我再怎么感受气息都无法分辨出他的本体是什么。

“哈哈哈,”他(姑且称为他吧)看出了我的意图,笑道,“别白费力气啦,你现在是看不出来的……”

我脸更红了,虽然察觉到他的妖力强大到我无法想象,但我直觉他并无恶意。

“你是谁?”我又在台阶上坐下来,假装望向戏台的方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。

“唔……”他在我旁边坐下,表情好像真的在思索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。

片刻后,他笑道:“算是你师父的故友吧!”

师父的故友……那应该是我的长辈?可他这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庄重不起来。

“那你怎么不找我师父去?”

“找你师父可没有找你有意思~”他撩了撩头发,看起来自在得很,“路天凌这家伙虽然比李淳风洒脱,但也好不到哪去……还是你这女娃娃天真可爱些。”

我偏过头翻了个白眼,他大概不太明白人族姑娘到了这个年纪是最不喜欢被人说“天真可爱”的吧?明明我已经是大姑娘了!

“哈哈,不喜欢被人说‘天真可爱’?”

“……”我无语,这家伙似乎能看透我的所思所想,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的体验。

“别生气,我没有故意探知你的想法……”

我待要再翻个白眼,却在听到他没说完的下一句时愣住了。

“是你的表现太明显了!哈哈哈,果然还是喜怒都形于色的小娃娃呀!”

我忍不住了,刷的一下站起来,“我去找我师父了,你自己玩儿吧!”

话音未落,一股强烈的震颤从脚下的土地传递上来,我一时没反应过来,险些把握不住平衡,还好他抬脚撑了我一下。

待我有所防备,想要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,那震颤却消失了。戏台上的乐曲还在响着,远处的人潮看不出一丝混乱的迹象。我甚至有点怀疑,刚才那感觉都是自己的幻觉。

但看到原本自在逍遥的他脸上那突然严肃的表情时,这点怀疑迅速被自己打消了。

“你也感觉到了吧?”我问。

他没有回答,像是在思索什么,片刻过后回答我的时候,又换上了一如初见时的表情,“是呀,小娃娃是不是吓到了?”

“谁害怕了?”我有点生气,这个“人”总是这么讨厌的吗。

“哈哈哈,好好好,你不害怕,你不害怕。”他笑着应我的话,末了,却似自言自语一般,“不害怕最好,以后比这厉害的多得是呢……”

我有点没听清,待再问他,却突然听见好像是师父在叫我。

“阿璇——”

我扭头找了一圈,看到师父从戏台反方向的那条巷子里走了过来。

“师父,你去哪儿啦!”我小跑着来到师父身边,“刚才那边有个大妖说他是你的故友,拉着我说话呐!你快看看你认不认识——欸,去哪儿了?”

刚才我们一起说话的地方,此刻干干净净,连一丝妖气也没有。

我往四周又看了看,一丝他的气息也感觉不到了。

这大妖果然厉害得很呢。

“欸,怎么不见了?难道他是骗我的?”

“阿璇,他没有骗你,”师父听见了我的碎碎念,“不必担心。”

“糖葫芦可买到了?”师父一边问我,一边向戏台那边走过去。

“买到了,刚刚给了团子一个,”我在师父身旁,把手里那只咬了一颗山楂的糖葫芦递到他面前,“师父,本来我想让你吃第一个的,谁知道找你半天都找不到,我……我就先吃了……”

师父没说话,只抬手从糖葫芦串上捻了一颗出来,放进嘴里,“嗯,这糖葫芦还挺甜……哎呦!”

“哈哈哈哈!”

师父也硌牙了!

回家之前,师父买了一身火红的衣裙给我,说是送我的及笄礼。那衣裙颜色鲜艳布料柔软,我长这么大都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。那天晚上,我是笑着入睡的。
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外面正在下雪。我兴冲冲地换上新裙子,用心梳洗了一番,才跑到师父身边,“师父你看!”

“哈哈,”师父笑道,“我家阿璇这么打扮一下还是很漂亮的,你说是吗,团子?”

团子瞥了我一眼,换了个姿势继续窝在暖炉边,“我说路天凌,你就不能快点告诉她吗?这么婆婆妈妈还真有点不像你呢。”

“师父,你要告诉我什么?”我有些纳闷,雀跃的心情瞬间打消了一半。

“阿璇,你过来。”师父指了指他旁边的垫子。

我挪过去坐下,心里的疑惑渐盛。

“阿璇,师父的大限就要到了。”师父啜了一口茶,慢悠悠地说,仿佛他口中大限将至的那个人是别人。

“这是什么意思?师父?”

师父哈哈笑了,“阿璇,过了昨天,你就及笄了,是个大姑娘了,师父把该教的都教给你了,也算没什么遗憾……

“师父以前跟你说过,等你长大了,就放你下山游历。虽然在师父眼中你总是小孩子,但也差不多到了该让你自己体验人生的时候了。

“别哭,阿璇,师父不是不要你了,孩子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。师父的已经快到结局了,但你的才刚刚开始,有些事,是你必须要去做、去体验的。

“听师父说,明日一早,你带团子下山,到神都降妖司找那里的掌司李淳风,把这封信交给他,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。

“阿璇,这世间万物,原本是一脉相承,无论人族、妖族,皆是顺应天地而生,人、妖本身无善恶,切记不要妄下断论,遇人遇事都要用自己的心去感受、体会,那时,你自知道孰善孰恶,孰是孰非。

“好了,阿璇,不哭了,师父说的话你可记住了?往后就要靠自己啦,可千万不能再这样孩子气!来,师父做了你爱吃的红豆糕,陪师父吃点吧……”

那天的红豆糕,是我吃过最难吃的一次。

那天夜里,我是哭着睡着的。

我们下山的那天,雪还在下。积雪已经没过了小腿。

师父拒绝了我再待几天等天气好了再走的请求,硬是赶着我们上路了。

团子跑在前面带路,我背着行囊,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山下走着,不住地回头看向师父,希望他能留住我。

可是,师父就站在那里看着我,却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。

于是,我哭得很伤心,也没有再回头看过一眼。

眼泪模糊了视线,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一般。我抽抽噎噎地抹泪,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,身体就往一边栽倒下去——仿佛坠入一片虚空。

“阿璇,师父只能送你到这了。”


耳边渐渐响起了声音,风吹动窗棂的声音,钟声,水声。

片刻,额头传来的凉意促使我睁开了眼睛。

“阿璇?”

眼前的人影看不真切,但这语气让我想起一个人来,“师……师父?”

“阿璇?”

我阖上眼睛,过了一会儿才又睁开,这次,眼前的一切清晰多了。

这是……我在神都的家,刚才的人是,“师……师叔?”

那一瞬间,记忆仿佛从迷宫里找到了出口。我已经很肯定,自己是又做了一场梦了。

可与以往不同的是,这一次,师父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梦中。

那些他说过的话,像清越的钟声,一下一下敲在我心上,将心头那抹郁结敲得烟消云散,整个人一下子豁然开朗。

“降妖师大人,你还好吗?”

是雨师。

她的身后还站着阿缈大人、兔二爷他们。

师叔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,回头看向我,“堂堂降妖师,居然和妖灵喝酒喝得宿醉不醒,还误了今日的卯,按例罚你半月俸禄、再加书斋清扫一月。

“但愿长醉不复醒,但愿醉时无挂碍。”

我心下了然,起身略作整理,深深鞠了一躬,“徒儿领罚。”


————全文完————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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